清末殿试,有贡士名叫王国钧,名字含义不错,国钧者,国家和重任也.王国钧在殿试中名列前茅,慈禧念了王的姓名却说:“好难听。”因为这三个字与“亡国君”谐音,实在太不吉利。王国钧因此被抑置三甲,蹉跎以终。
还是清朝的事。1904年是慈禧七十大寿。前一年的科举考试主持官员,十分留意“吉庆之兆”。朝廷经考核,派出各省乡试的主考和副主考。头两批放的是云贵两广,八人的名字是:李哲明、刘彭年、张星吉、吴庆坻、达寿、景方昶、钱能训、骆成骧。将此名字连缀起来,就成了“明年吉庆,寿景能成”,真乃大吉大利。
名字是父母取的,而父母往往用名字表达自己对孩子未来成就的期待。应该说王国钧的父母对王国钧的期待是“取法乎上”的,眼见着就要大功告成,没想到被慈禧来了一个超越文本的颠覆性误读,美好的期待成为泡影。溥仪1909年即位,在位三年,距1904年不过几年,“明年吉庆,寿景能成”之类属强弩之末,实际上也是一种误读。用符号学的“能指”、“所指”来考虑,一个人与自己的名字有不同的含义,虽然两者像相交的圆有重叠部分,但它们不完全吻合,这为别人的误读留下了空间。可是,大多数人没意识到自己会误读,包括本人,也包括本人的父母。他们似乎相信,只有给孩子取个好名字,他们的孩子才可能在未来取得成功。在他们看来,姓名不仅具有极强的审美色彩,还具有预言性的力量。
纽约一位名叫罗伯特.莱恩的人决定给自己的一个儿子取名文纳(英文是winner,意为“赢家”),另一个儿子取名洛塞(英文是loser,意为“输家”)。两个人的命运怎样呢?洛塞.莱恩取得了成功,他赢得了奖学金,毕业于某学院,最后成了纽约的一名警官。他的同事觉得loser不吉利,便用法语的方式称他为鲁西埃尔(losier),或干脆称他为卢(lou)。那个叫文纳.莱恩的人赢得了什么呢?他曾先后因为抢劫、家庭暴力、拒捕等罪名入狱三十余次。
莱恩家的故事,并不能改变人们取一个好名字的想法,也就是那种能给拥有者以正向暗示的名字。问题是好名字不固定,它有时代性,它有地域性。“文化大革命”时代的好名字,如红卫、学兵之类,现在的人要么觉得好笑,要么不知所云。可是,那年代,风光人物的名字往往类此。没有硬朗色彩的风花雪月之名,都为时风所靡,纷纷改良。好名字往往具有区域性。父母如何知道一个名字是好是歹呢?他们往往从身旁的名人那里得到启示,看哪些人家新盖了瓦房或已置办了大块的田产。
网上有父母为孩子高价征名,放弃了用孩子的名字表达自己的文化水平以及自己生活圈子状况的权利。可是,网上往来的名字其保鲜性和流通范围也是难于判断的。难得有像王小丫的父母那样的,将名字的象征性、预言性、审美性降至最低,这样可以不受流行、圈子的戏弄,真正做到何时何地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虽不能给王小丫什么美好的暗示,但也大大地限制了别人的误读,不至于用名字来颠覆本人。名字含义虽瘦,必肥名字指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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